莫名其妙的帽子扣下來，讓雙喜也生了郁氣。

她擡起頭，瞪向著鄭有福，毫不客氣反唇相譏：“妹妹我做的勾當，就算再下三濫，也哪裏比得過哥哥你？”

“好好好！真是一張利嘴，爺爺我還當你只會罵人打人呢，原來心眼子這樣多！”鄭有福手指頭伸出來，差點戳到雙喜面門上。

擡手就是一巴掌，雙喜冷著臉打掉他手指頭，又道：“你死回來做什麽？外頭受了窩囊氣就想著找我和三喜出氣？倒是做夢！你別忘了，上一回那頓棍子可打得你跪地求饒，給妹子我磕頭了的！”

雙喜眼裏冷的能凍冰，可嘴角卻掛起笑來，涼颼颼的。

鄭有福看了她半晌，突然朝她伸出手，跟著笑道：“我怎敢跟你這搖錢樹撒氣，哥哥我就是沒出息，只要你給錢，給錢了你說啥，我就做啥，就是叫我鉆狗洞，我也一百個樂意！”

“你！”雙喜氣結，把頭轉到一邊，冷哼一聲道：“你想錢想瘋了？家裏什麽光景，你不清楚？”

鄭有福沒吭聲，繞著雙喜來來回回走了兩圈，突然說道：“鄭雙喜，你別當我傻子，這幾日你天天往早點鋪子裏送雞蛋，那雞蛋兩文錢一個，我難道弄錯了？還有東街那小院子，你什麽時候租下來的，你哪裏來的錢租下來？別拿糊弄三歲孩子那一套糊弄我！利索點，拿錢來！”

一只大手又往雙喜跟前送了兩分，就這樣死乞白賴的伸過來，半點都不要臉面。

雙喜盯著那大咧咧伸過來的手心，再看看人高馬大，一臉無賴樣的鄭有福，氣極而笑，冷聲譏諷：“呵....就算我能賺錢，那也是我的，你算個什麽東西？這雞你養過一只？米你買過一斤？鄭有福，你憑什麽找我開口要錢？”

“憑什麽？就憑我是這家裏的獨子！這是我家，你娘跟你兩個拖油瓶是靠著我跟我爹才活到現在，要你幾個錢花，那是擡舉你！”

鄭有福額頭青筋暴起，聲音驀的大了幾分，吼得雞子們一跳，撲打著翅膀滿院子飛。

見過不要臉的，卻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，雙喜渾身打起哆嗦來，一股熱血直往頭上竄。

早上院裏很安靜，今日有農人送鴨蛋過來，三喜一早就去東街去了，李四娘也早早的吃了藥，又睡過去了，偌大個家裏，有些冷清。

眼下的情況，他橫她弱，再要跟他爭執下去，萬一打起來，吃虧的只能是她。

雙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懶得再與他爭執，也真怕他犯渾打人，遂一言不發，轉身就往堂屋裏去了。

鄭有福楞了下，呸一聲吐出一口唾沫星子，跟著追了進來。

鄭有福不依不饒，令雙喜心裏徹底沒了底，剛進堂屋，雙喜轉身就把木門掩上，欲落栓上鎖。

這當口李四娘捂著額頭，突然從東廂出來，不耐煩道：“咋的了，大早上的，是誰嚷嚷呢？”

雙喜急聲道：“娘，快來幫我一把，鄭有福要打我！”

大門沒來得及關不上，只因鄭有福已經追了上來，一只腳跨進門裏頭來了，雙喜急得額頭冷汗直冒，單薄的身子死死抵住大門，就不遂他願。

李四娘瞧著眼前一幕，瞌睡蟲完全被嚇跑了。

連忙拉起雙喜，李四娘急聲道：“外頭是你哥，可不是別人，你咋犯渾啊，丫頭？”

“娘，他是個畜生，不是我哥！”

李四娘沒聽進雙喜的話，還在拉扯她，門外鄭有福大力推門，雙喜身子單薄，哪裏能抵得住，很快大門便被推開了。

鄭有福急匆匆進了屋子，卻沒打雙喜，而是大刺刺沖進了西後廂兩姐妹的閨房裏。

李四娘楞怔了片刻，雙喜反應過來，急得跟著沖去了西後廂。

可還是晚了半步，就這眨眼的工夫，不大的小屋裏，床上的被子褥子，已被他翻了個底朝天，全都扔地上去了，這還不算，僅有的一個衣櫃也被打開了，雙喜和三喜的小衣，外衫全都被他抖出來，扔的滿地都是。

雙喜氣的眼珠子都紅了，轉身回堂屋，順了擔柴用的扁擔，就朝著蹲在木箱前四處翻找的鄭有福打去。

鄭有福猛不丁挨了幾棍子，回過神來，轉過身猛的抓住那扁擔，使勁兒朝著雙喜的方向一推，他力氣大，生的壯實，雙喜哪裏是能比的過他，這一推就把她推倒在地，幸好地上早有被他甩下的褥子墊著，雙喜摔下去時，直覺得尾椎骨一陣陣麻疼，疼的掉下淚珠子。

鄭有福搜了一通，終於從箱子裏掏出了一兩碎銀子，笑了，腥紅的眼睛裏，閃著貪婪的光芒。

卻還嫌不夠，他矮身下來，猛的抓住雙喜的頭發，惡狠狠道：“賤丫頭，還敢騙我，還有呢，錢再哪裏？再哪裏？”

嘴裏惡狠狠罵著，手中也用了七成力氣，使勁兒扯著雙喜的頭發左右扯。

頭皮一陣揪心的痛，雙喜忍不住尖叫出聲，伸出手朝著鄭有福面門使勁兒撓去。

門口李四娘被嚇得半死，跑過來拉扯，急聲道：“有福啊，那是你妹子啊，你做什麽這樣打她？她賣幾個雞蛋，哪裏還能餘錢啊？”

鄭有福嫌李四娘呱矂，都沒搭理她，擡起被她拉扯住的手臂朝外一揮，李四娘就跟塊破布一樣，朝著床邊撞過去了，“咚”一聲，撞在床頭柱子上，震得整個屋子都跟著抖了幾下。

雙喜嚇住，擡頭張望過去，就見李四娘軟下身子倒在了床沿邊上，似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。

雙喜尖叫一聲“娘”，就要扒開鄭有福朝李四娘那邊去，鄭有福卻不如她意，猛的再抓她頭發，把她朝地上拖去，叫囂道：“今日不拿錢來，爺爺我打死你！忍你這吃白飯的很久了！”

雙喜被扯到地上，摔得頭暈眼花。

鄭有福氣紅眼，見她死咬著牙關，就是不說話，擡起一腳再朝她後背猛踹過去，不依不饒大叫道：“快說錢都藏哪裏了？一日百來文，賣了這幾個月的蛋，你少說都有好幾兩銀子，在哪裏，在哪裏？”

鄭有福擡起腳又要踹，雙喜已經被打懵了，咬著牙等他踹第二腳的時候，身上驀的一沈，竟是滿臉血跡的李四娘撲到她身上來，跟著悶哼一聲，幫她擋住了。

李四娘撞得丟了半條魂，說出口的話已經斷的不成句子了，她斷斷續續的哀求：“別打了，有福，你要錢，娘給你，在娘的....在娘的枕頭下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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